那一朵小雪莲
站在斜拉山海拔米的垭口上时,离开昌都已经两天,这平均海拔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但是从这往后我的身体却状态却非常好。
我一路走走停停地继续向拉萨进发,途中经过了类乌齐,丁青,最后到达这里时已经是8月15日的晚上8点,天空中只剩最后一点光线。
在大白胖的前面其实还停了一辆房车,这房车在颠簸的山道上一直挡在我前面开,关键让我无语的是,不知道是这房车的黑水箱破了还是给拉满了,总之他们家的污水(你懂得)不断从车底下飞过来,我那个时候顾念头顶松动的横杆和车顶箱,所以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开着内循环一脸嫌弃地躲得远远的开,怕大白胖沾了一身的翔,不过在经过一个大弯道后,我彻底爆发不管了,这运动档一切换,油门踩下去,方向盘紧跟着往左带,哐当哐当地超了过去。
到了垭口不久,这辆房车也拖着一条黄色的污迹哐当哐当地跟了上来,停到我和大白胖前面,啪嗒,车门开了,下来一个穿蓝色冲锋衣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粉色外套的大姐,我估计是两口子。
男子下车盯着地上的翔面露尴尬,然后过来给我打了个招呼。
小伙砸,你一个人出来啊?
我看他俩慈眉善目也不像坏人,就答应了一声,男子环顾四周说这天色也不早了,问我今天晚上住哪儿。
我说我一个人么,停哪儿住哪儿,反正大部分时间都住车上的咯。
男子有些许激动,感觉像找到了知音,然后转身看看他老婆,发现她早已跑到经幡那儿自拍去了,于是干脆绕到大白胖身后躲着,边走边在衣服里掏着啥,掏了半天掏出两根皱巴巴的烟,递我一根儿....来!最后两根,点上!
看到这一幕,我笑了:大哥,您这生活也忒是不容易了吧!
大哥苦笑着点点头,只顾着抽烟没说话,脸上写着苦逼俩字儿。
我又往外挪了一挪,说别担心,我给你挡着,大哥眼里闪烁着泪光。
他几大口把烟给抽干抽尽了,末了扔地上,踩了踩,趁他老婆不注意一脚给踢山下边去了,然后回过身指了指他的车:我们一家人也是出来玩的,一直住在车上....我低头看了看车底下那一滩黄黄的东西,说我看出来了。
今天晚上要不我们把车停一块儿,这样我觉得比较安全,你看怎么样啊?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但一想到这辆车一直漏着翔,我心里这道坎儿始终有点过不去,老夫正想着该如何作答,不料房车的后门却突然啪嗒一下开了,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车厢里音乐声传来:一个身穿黑色半露肩毛衣,皮肤偏偏又如此白皙的妹纸轻轻打开了车门,我顿时感觉眼前一道白光射来,像朵雪山下的小白莲,我视线下意识的躲闪;一躲闪,又看到这下半身儿穿了一条灰色的打底裤,把直直的双腿儿绷了个倍儿紧致;我再躲闪!妹纸睡眼惺忪歪着脑袋,把一侧的长发撩到另一侧,轻松地在末端打了个卷儿,然后用指尖轻轻捏着,另一只手把唇上咬着的皮筋取下,扎好,扭了扭脖子,站直了身子,眨巴眨巴眼睛....
爸~~
诶~~~~~我在心里叫出了声。
我们到哪儿了啊?我妈呢?
大哥向经幡那边指了一指,我在旁边也眯着眼附和地咧嘴笑笑。
哦~妹纸回头取了一件紫色的修身冲锋衣,换上后嘴里哼着啥音乐找她老妈去了,大哥在我身边喊着让她慢点走,这里海拔高!
好的~
嘿嘿.....大哥望着妹纸蹦蹦跳跳的身影把鱼尾纹都笑了出来,然后一转身,发现我瘫在驾驶座上又动弹不了了:诶?小伙子你脸色不太好。
没有没有,心脏跳得快,有点头晕.......你刚说到哪里了?哦...我觉得这主意很好!
我伸出手在身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掏出来一盒烟:来,大哥......我这儿烟多得可以泡茶喝!
寻着闪光的尿迹
十分钟后我跟这位大哥有了分歧,我的意思是今晚就住这个垭口,因为这里海拔虽然高点儿,但是绝对的安全,另外我也想趁着今晚的好天气看能不能拍个星空银河什么的,出来不就是拍大片的么;大哥这头儿呢是觉得这里海拔太高,他老婆受不了,虽然不知道山下什么情况,但还是打算先下垭口找找再说。
我其实挺理解他的,毕竟是一家人出来玩,这男人确实是最辛苦的,又要开车又要照顾老婆女儿,还要留意哪里过夜比较安全......我后来叹了一口气,目送他们向山下驶去。
大哥和他女儿....不!他们一家人走后,我一个人在这垭口这里逛逛,那里踢踢石头,拍个东西也心不在焉,一阵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之前还觉得这个垭口美丽至极,现在却觉得无比凄惨。
我坐在石头上想了想,突然站起身:拍个屁的大片儿,下山追!
说追就追,我奔回了车里:大白胖!赶紧行动起来!
这哪儿还管的着什么横杆松还是不松啊,根本就没想那些,直接就往山下冲。那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山道上没有任何光源,但我感觉那时候我像只山猫一样,两眼放着光,啥路况都看得一清二楚;下了山,两边是草原,我捉摸着他们不可能往人家牧场里钻,这点规矩大哥肯定是懂的,那就继续往前开!
这边开车边分析,边分析边推理,搞到后面越来越没自信,我觉得可能是跟丢了。
就在希望逐渐消失之际,我欣喜的发现路面上竟然还残留着他们一家人的液体,这些点点滴滴在大白胖车灯的照射之下汇聚成一条银河,居然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奇光异彩!
于是我寻着他们房车的尿迹,继续在无边的黑暗中摸索前行,直到这些痕迹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星光越来越黯淡......
后来,我终于在一个村委会的空地上,发现了那辆银河尽头的房车!
我估计那个时候他们早已熟睡,于是偷偷驶下路基,慢慢靠近,方向盘扶正,贴紧,熄火,小心翼翼小窃喜......
村委会的光头
索县荣布镇的斯东卡村是个在国道上小的不能再小,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小村,那晚我寻着气味追着小雪莲,最后终于是在斯东卡村委会前的空地上发现了她们。
不过我和小雪莲终究只能有一面之缘,因为第二天当我从车里醒来的时候,他们的车早就已经开走了,我依稀记得大哥在垭口告诉我,他们并不准备去拉萨,而是到了青藏线往北再转去格尔木。
于是小雪莲,便真的成为了天边的那朵小雪莲,只可惜我的相机和GoPro里,并没拍下她们一家任何一张照片。
你问有没有遗憾?这事不好说,毕竟我也没啥深入的想法,在远方的路上一切随缘,反正她父母在我也只能装个正经青年嘿嘿嘿~
不过....虽然那晚我再也没见到小雪莲,但跟这斯东卡村的光头驻村干部倒是打得火热,我只知道他姓宁,同样是四川人,之前一直是国企的大厨,这一点他是必须傲娇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双手抱在胸前:凡是我带的徒弟,那出去必须一个月都是一万多
哈哈......我问,那现在你咋跑这儿来了呢?
宁哥穿着睡衣站在我跟前儿,神秘的说:现在,我被派下来当个驻村干部......
那晚我和宁哥在车边聊了一个小时,大家都一副很正直的样子:从聊到,从洞朗问题聊到国际形势,从你不小了咋还没女朋友,聊到抽烟的手在微微颤抖........到了后面他兴奋了,拉着我的胳臂执意要我去里面村委会睡,我想等着明天一早观赏旁边的雪莲花开,但又不好明说,那样会显得自己特别庸俗,于是情急之下当场把后备箱打开,跟条鳝鱼一样就钻进了睡袋,这里蹭蹭,那里哼哼,说你看我车里睡得舒服吧?
宁哥低头一看:你这个收拾得还真挺巴适的!末了他说:好嘛好嘛......那你明天早饭一定要进来吃哈!
好的好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哦~~你看,我脸皮是不是越来越厚了?
宁哥是个典型的四川人,就是那种责任感里透着点儿慵懒,乐观中带点佛性,认真里有一丢丢随性的气质的人。
早上我们一起在小桌子前喝他煮的粥,喝得整个屋子噗呲噗呲响,他说这驻村干部他要当一年,在这个地方说忙也不忙,基本都是解决一些村里鸡毛蒜皮的事儿。
宁哥,你在这儿当干部,你觉得藏族人民有啥不同的没有?
没有撒子不同的,跟我们一样的,只不过我们这个村呢有个风俗。
撒子风俗?
就是流行几个兄弟同时娶一个老婆。
我....差点一口粥喷出来,居然还有这种流行文化:是因为贫穷还是啥?
宁哥手扶着桌子说:也不是因为贫穷,我感觉跟钱没关系,他们觉得这正常,没毛病,就是一风俗......不过有个习惯不好。
我说啥习惯?
村里面的人呢没啥计划性,一年就挖个虫草,挖了虫草卖了钱就去大城市里玩,基本啥都玩,钱花光就回来....宁哥粥喝得面红耳赤:我们就教育他们,钱不要乱花,要存着给家里搞建设......这有道理吧?
我说这必须有道理啊!
你看这有一家,家里一共五口人,去年挖了两斤虫草,就卖了十几万......有些家里一年可以挖几十斤虫草。
宁哥用手比划着:但是他们是贫困户,国家还有补贴。
我说,宁哥,西藏我来过好多次,但还从来没进普通藏民家看看呢....
宁哥说:那我现在带你去看看就是了!
出了门,刚好就遇见对面俩小子在河边提水,我说帮他提一壶,他摆摆手不让,还是很有礼貌的。
我问他们上学吗,宁哥挥挥手说这边没幼儿园,他俩也还没到年纪,不过他们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在上学。
我问,他们卖虫草的钱到底怎么花的?
宁哥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但是这几年这种情况要好多啦,至少知道娃娃要读书。
这家藏居没有正门,进出是走的侧门,不过看这格局应该是之后改建的,相当于在正门围了一个阳光房。我在揣测,是不是因为靠马路的原因,噪音太大,这样比较好给卧室隔音。
因为在旁边就是夫妻俩单独的卧室,房间柱子上的装饰相当漂亮,而这个卧室里的床却和我们的完全不同走进客厅,宁哥说,这就是最原汁原味的普通藏民的家了,随意坐!他告诉我这边没有床的概念,其实所谓的床就是这个长椅;他们白天就当椅子坐,到了晚上就会把垫子和被子抱出来铺到上面,这样就是床了,到了第二天再收走。
女主人的一只眼睛有视力障碍,所以这户人家是宁哥的帮扶对象之一,那么对待宁哥的客人自然是相当的热情和好客,不过我和她没办法直接交流,因为语言实在不通。
我们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女主人客气地给我倒了一杯茶,宁哥抬抬手,你试试?
藏区我来过几次,基本都是喝的酥油茶和甜茶,所以眼前这杯晶莹剔透的茶水还真没喝过,我小心翼翼拿起来喝了一口.......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但却又说不上这应该叫什么。
宁哥说这叫清茶,实际上就是没加酥油的酥油茶,要用茶叶,草果,姜片,花椒一起熬制,然后加上盐就是这味道啦!其实这还是以前文成公主进藏带过来的习俗。
这户藏民的家到处都充斥着彩绘的图案,但是从家里的家具和电器上看确实算不上富裕,宁哥告诉我,这户人家的主要家庭收入也还是依靠虫草,每年的五月左右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基本全家上下全部都要出动去挖虫草,现在挖虫草只能本村村民在本村的土地上挖,并且还要办理虫草采挖证才可以。
我笑了:哈哈,看来我已经错过挖虫草的季节了,还想说自己挖挖,碰碰运气呢。
诶,外地人是不能挖的,这既是别人的土地,也是别人主要的收入来源,所以办证其实也是方便管理,没这个东西,肯定要打架。
我和宁哥还聊了很多,难以一一记录,总之这个经历对我来说,既消除了很多误解,也知道了很多实情,至少我知道有时候并不是只是贫穷在限制一个人的想象力,而是取决于教育和知识水平。
而这川藏公路上有好也有坏,但车行至此,我碰到的大多数人都是淳朴和善良的,至少,没有绝对的坏。
临走的时候宁哥告诉我,其实他最想做的事还是希望早点退休,那样他就可以在老家四川眉山开个饭馆:哈哈,这是我个人的一个情怀!
我说,凭你的手艺和人品,那是肯定能挣钱!
他苦笑着说:挣不挣钱无所谓,反正有退休工资,关键还是手艺不能丢!
我记得你说你只在这里做一年的驻村干部,那你明年走了会不会舍不得?
宁哥转身看了看牌匾,又看了看远方:这里水好空气好,就是土地不肥,你要是说舍不得嘛......那我还是舍不得这些娃娃的......宁哥笑着冲俩兄弟招招手,把他们叫到身边:你看嘛,都和他们打成一片咯!
我说你等等,表动,保持微笑,然后我冲小哥俩的母亲招招手让她过来:来来来~就这样~好好~微笑~3-2-1
咔嚓!
宁哥的冰川
大白胖太特么脏了,我觉得应该趁着自己心情不错的时候给她洗个澡再上路,于是我打算去宁哥村委会里借俩水桶。
宁哥问,你啥时候走?
我说我想把车洗了再走。
你是去拉萨是吧?快啦快啦,么得好远啦!
我点点头。
对了,前面那个冰川你可以去一下!
这里还有冰川?我怎么不知道啊?
我也是才来的时候被村民带过去的,叫什么来着........外人基本不知道,离这里不远,诶?对了,你15年走没去看冰川啊?
我说我对景区的冰川确实不感兴趣,所以也就一直攒着没去。
他说,那你应该去看看那条我说的冰川,毕竟没几个人去,也不是景区。
洗车的时候我就在想,那这条冰川,我是一定要去了!从斜拉山遇到小雪莲一家开始,这条线索仿佛就一步一步地在把我引向那条冰川,不过这条冰川究竟在哪儿,宁哥把脑袋拍了又拍就连自己也想不明白。
我后来通过他的描述,借助手机的卫星地图,才大致知道了冰川的方位。
宁哥口中的冰川源自于布加雪山,而布加雪山既是藏东最高的山峰,也恰好是藏族苯教最著名的圣山,但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当时却难以在网络上搜寻到关于布加雪山冰川群的相关信息,能参考的资料实在太少,这一点让当时的我感到简直不可思议,在旅游化浪潮席卷西部那么多年之后,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居然少之又少。
最清楚的记录大致是,年,我国地质学家和科考团队才在丁青,巴青,索县交界的地方发现分布在布加雪山周围的巨型悬冰川群。
通过仔细对比卫星地图和高德导航还有百度地图,我最终确定了一条离国道最近的,靠谱的,城市SUV也能开的进去的进山路线。
在这条路线的末端,静静躺着其中的一条冰川。
注意:以上地图标注的[日曲朵村]来自高德地图,而实际路牌并不是这个名字,下图中前一块路牌是[布加尔岗日]左下角一块为[玛如村],正确方向是[玛如村],只是地图上完全找不到,以上仅供参考。
从玛如村路牌处离开国道,大约开1个小时的非铺装路就可以看到布加雪山.....的一点点角落,但是在他脚下的一支冰川就完全一览无余了。
我将大白胖继续往前开,想要尽量靠近冰川下的冰啧湖,但是无奈白胖只是个城市SUV,地盘比不上越野车的高度,所以还是卡在这儿了。
所以我就干脆往后倒了一点,停到一侧的空地上。
这个地方的车辙印应该是皮卡压出来的,虽然知道这个地方的外人实在太少,但是前来祭拜的藏族同胞却还是有,毕竟这是他们的圣山。
下午3点整,我下了车,立马开始收拾装备,我往包里塞了一架折叠的无人机MavicPro;又朝包的侧面插了一套GoPro+自拍杆,拿了一瓶水,带了一点干粮,换上登山鞋,立即徒步出发!
我要干啥?我要趁天黑之前尽量的靠近冰川,因为我活这么大,还第一次亲眼看见暂时没变成景区要围起来收费的冰川,必须要过去摸一把。
下午4点,我在穿过沼泽后进入一眼望不到边的灌木丛,这段路走得相当吃力。花了好长时间上上下下穿过了密不透风的灌木丛,紧接着进入碎石塌方区域。这里解释一下,是使用无人机的[智能识别跟随]功能进行拍摄呃......下午五点半,我很顺利的失败了.......因为这段塌方的地段实在下不去,这里的沙石太过于松散,实际上到了这里,脚感很像踩在干燥沙滩上进行攀爬,每走一步,就往下掉石块。
到了后来实在不甘心,升起无人机飞过去想查看山谷左侧的塌方情况,结果图传上显示,不管是往上爬从山腰绕过去,还是往下走,从塌方处滑下去都太过于危险。
最后我留下这张航拍照片,算是合影留恋这看起来很特么近的徒步路程,来回就花了我三个小时,我在回程的路上不断的总结路线,回望山谷,看到天色已晚,想想还是心有不甘。
于是当我回到车里的时候决定今晚就睡在这里,等明天一早再用另一架图传信号更稳定的无人机仔细查看山谷左右两侧的塌方情况,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路线,明天再试着徒步进去一次。
圣山夜谈
当天晚上,我把大白胖挪去了冰啧湖下游的河滩上,想就在这里过夜。
其实这个山谷并不是荒无人烟,相反在这个位置的不远处有个藏民的家,我在这里做晚餐时有个藏族大爷打着手电过来,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看样子好像有心事,但这有心事我也听不懂啊。
后来他把他会说汉语的儿子叫了过来,这才明白他们的意思。
这大爷的儿子当过兵,会说汉族话,他过来的时候我跟他表明了来意。
他说他爹地要我去他家住,我当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这山谷里面有熊出没,他爸怕我在这里出事,所以嘱咐他儿子过来让我去他家。
这里有熊的,它一来就要吃我们养的羊。
我说,这有熊来了你们是怎么操作的?
我们就躲到屋里去嘛,或者几个人敲铁盆子赶走它......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朋友!你肯定打不过熊的!
不过我后来婉拒了他,我说12年我和朋友到西藏南迦巴瓦雪山下面徒步搭帐篷,凌晨四点发现一只熊,屁股冲着我们坐在草地上,那次可真的把我吓到了......但是那次害怕是因为只有帐篷,这次要是熊真的过来了我不害怕......我拍拍大白胖的屁股:我睡车里不搭帐篷,没问题的,就算发现它趴我车门,我开车跑就是,反正这旁边儿就是公路,难道它跑得比车快还不成?
这当兵的小哥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打消完他的疑虑我还是说了声谢谢,毕竟出门在外有人关心,我还觉得挺感激的。
我记得他问我:这里要做旅游开发了,你是从山外面来的,你说说这件事是不是一件好事?
我问,你现在靠什么赚钱?
他说挖虫草。
我说挖虫草你们一年也就那么一个月时间,另外11个月呢?
他表情木讷地说,没事情做......之后又补了一句:有时候帮着放放羊嘛......
咚.....他拾起一块石头丢了出去:放羊也没意思嘛。
村里面干部找你们开过会啦?
开啦。
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们......不知道......
其实我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概念,好像这个峡谷,这条冰川搞不搞旅游开发都跟自己没关系,其实我也很难去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觉得从大格局上这肯定是好事,至少他们家可以靠这顺风车过上富裕的生活,对他来说,也可以摆脱掉那无所事事的11个月;
但是细想下来却又觉得可怕之极,因为这世界上我最不喜欢开的路,就是去景区的套路,这有些套路,可以毁掉一个民族一个地区的所有声誉。
所以我很难回答他这个问题,过了很久,我叹了一口气告诉他: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知道你听村干部的安排,一定不是一件坏事。
小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诶,对了,这冰川能不能爬上去?
没爬过......小哥指了指对面的崖壁:我知道去年村里有个挖虫草的从上面滚下来过。
他从哪里上去的你问过吗?!
没有,他死了。
............
那天晚上,一夜无事。
静静的山谷
8月17日阴-小雨
吃完早餐,我把大白胖又挪到了一个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想在这里操控无人机去查看另一侧崖壁的塌方情况。
从这里到冰川,看起来很近,其实实际测出来有3个多公里,所谓望山跑死马,就是这么个道理。
我将这架图传信号更好的精灵4Pro升上天空,期待她能给我带来一些好消息,然而在连续使用了三块电池之后,我彻底放弃了再次徒步去向冰川的想法,因为右侧崖壁塌得比左侧更彻底,而且那个时候雨云也堆积得越来越厚。
布加雪山下的这条冰川属于海洋性冰川,冰川累积速度快,前进消融速度也快,又受风力和两侧山谷塌方的影响,所以整个表面覆盖了一层山体的泥沙,并不是想象中的纯净的幽兰。
不过在断面裂缝深处,还是可以看到一些如薄荷般奇妙的色彩,只可惜,身在三公里开外的我无法去体验碰触它的感觉。
上午11点,我和大白胖沿着山谷里这条长长的土路离开布加雪山,向着山谷外的国道再次驶去。
在路上的时候,恰巧看见了走在河对岸的退伍小哥,他左手晃着个手机,喇叭里放着嗨歌;右手上甩着根羊鞭,轻快又轻松;嘴里还叼着一根绿色的草杆儿,哼着啥音乐我也听不懂,我踩下刹车:扎西德勒!你要去哪里?
小哥停下来指了指前方......
哦~草地上星星点点的就是他家的牛羊。
他冲着我大声地喊,扎西德勒!你要去哪里?
我说,我要上路去拉萨啦!
哦!你要去拉萨!快啦快啦!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小哥跟着手机里的音乐蹦了起来:我之前,就在拉萨当兵嘛!
安静的山谷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跳舞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