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年新中国成立之后,中国大陆依然有一些边缘地区尚未得到解放,这其中就包括西藏这片地广人稀的珍贵土地,这里历史成分复杂,要想和平解放这片土地,就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中国人民解放军采用“恩威并施”的手段,迫使西藏地方政府派出代表进京签订和平解放西藏协议,但要问起和平解放西藏的具体组织者是谁,很多人恐怕只能连连摇头。事实上,这一伟大行动的主要组织者,就是当时担任西南军区司令员的贺龙将军。
图:贺龙抽烟照西南四省刚刚解放,邓小平就交给贺龙一项重要任务:你来策划进军西藏吧
年12月,人民解放军组织二野和四野一部分兵力,对盘踞在成都地区的国民党军队发动了摧枯拉朽一般的攻击,国民党在中国大陆最后一个重兵集团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西南四省终于得以顺利解放。年1月2日,就在成都战役刚刚胜利结束的之后,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便向西南局下发了关于进军西藏的一项重要指示:
“中央军委决定,以西南局第二野战军为主力,在西北局第一野战军的密切配合之下,从4月份开始向西藏进军,争取在10月份之前解放西藏。在进军西藏的过程之中,各部队要认真贯彻落实党和国家制定的民族政策,要确切做好统战工作,争取西藏上层支持,集中打击图谋分裂西藏的帝国主义分子及其忠实走狗。”
图:进军西藏(油画)当时,西南局的主要领导是邓小平(西南军区政治委员)、刘伯承(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与贺龙(西南军区司令员),西南四省刚刚解放,还有两大严重的问题亟待解决:
其一,集中改造国民党军队。在解放西南四省的过程之中,国民党军队起义和被俘官兵高达90万人,这些军队的情况十分复杂,必须抓紧时间进行思想改造工作;
其二,剿灭地方土匪,维护社会治安。四川地区是国民党统治的核心区域,在蒋介石逃离台湾之前,留下了大量经过训练的特务组织以及游击部队,他们往往同当地土匪结合起来为祸一方,妄图建立“游击根据地”,剿灭这些负隅顽抗的反动土匪,除暴安良,还西南四省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就成为了西南局急需完成的任务。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恢复生产发展、稳定物价,打击投机倒把等任务,可想而知,西南局的领导同志们在接到进军西藏的任务时,身上的担子有多么沉重了。接到中央军委的命令之后,邓小平找来贺龙,和他商量说:“我说贺老总啊,既然你是西南军区的司令员,那么就由你来策划进军西藏好了,至于大的方向你不用担心,我们按照中央的精神来就好。”
图:和平解放西藏路线示意图贺龙点点头,接下了这项艰巨无比的任务。
贺龙向来都是说做就要做的人,接到进军西藏的任务之后,他花费了大约一周的时间搞调查研究。首先,他从华西大学的图书馆借来了大批有关西藏历史的资料,他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时间,研究了西藏各方面的历史情况;其次,贺龙找来了一些专门研究康藏问题的人,其中除了学者之外,还有一些道士、和尚,他将这些人专门组成一个资讯机构,为解放西藏出谋划策。
年1月10日,贺龙向毛主席和中央军委起草了一份名为《康藏情况报告》的文件,在这份报告之中,贺龙向中央军委提出了三条进军西藏的路线:其一,从四川打箭炉(即康定)经甘孜、昌都到拉萨;其二,从甘孜至玉树北行,经德庆、索克中至黑河然后进军拉萨;其三,从甘孜至玉树北行之后翻过唐古拉山脉至黑河,然后至拉萨。但不管如何,我军进军西藏,都必定要经过甘孜,从甘孜到康定有旧社会时期留下来的路基,经过简单修复之后就能够行驶汽车,因此贺龙提议在甘孜设立我军的后勤基地。
图:贺龙元帅旧照而关于西藏地方部队的情况,贺龙经过调查发现,西藏的正规部队以代本(营)为单位,每个代本约人,虽然西藏实施征兵制度,但由于地广人稀,贺龙估计藏军主力加上地方部队也不过万余人左右,而由于西藏海拔较高,运输补给多有不便,贺龙一开始的设想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中央军委能够调遣一个蒙古骑兵师过来,至于步兵师,只需要挑选两个师就足够了。”
图:年3月7日,四川乐山,军长张国华在18军进军西藏、解放西藏誓师大会上进行动员讲话年2月,西南局第一次全体会议正式召开,在会议上,邓小平同志认真听取了贺龙司令员的汇报,最后用两句话高度概括了进藏问题:“政治重于军事,补给重于战斗。”而在兵力上,邓小平和刘伯承、贺龙最后商定,进藏部队的兵力规模在1个军左右,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张国华军长领导的第18军。除此之外,西南局还决定组建进藏支援司令部,统一负责进藏部队的后勤保障和公路建设工作,这个司令部下辖7个工兵团和10个后勤辎重运输团,另外还有一个空军运输大队,负责开辟空运支援的新航线。
18军补给发生困难,邓小平对贺龙大手一挥:你去找毛主席要飞机
邓小平先前所预测的问题果然没错。尽管贺龙事先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专门研究了军队的御寒衣物、饮食炊具等细节上的问题,但到了4月初18军刚刚抵达西藏的甘孜,就再也走不动了。由于前方工程团修路进度缓慢,空军后勤部队的试飞也没有成功,18军先前部队发生了后勤供给困难。直到4月6日空军运输大队试飞成功之后,进藏部队们才看到一线曙光,要是能通过空军运输粮食,那该有多方便啊!
图:18军军长张国华在进藏途中,在二郎山同工程兵司令员谭善和握手可问题在于,当时的空军运输大队一共也只有两架飞机,根本满足不了部队的后勤保障需求,贺龙可谓是一筹莫展,他找到邓小平焦急地问道:“小平同志,你看这可咋办?”
邓小平笑了笑,然后对贺龙大手一挥:“老总你去找毛大帅要飞机嘛。”小平同志知道贺龙喜欢称毛主席是“毛大帅”。
图:贺龙与毛主席“对对对,找毛大帅要。”贺龙立马代表西南局向中央军委拍了一封电报过去,告知毛主席他们在这里遇到的困难。
毛主席接到电报之后,立刻命令向苏联采购一批运输机,用来空投进藏物资,不过毛主席毕竟深谋远虑,他心中很清楚,保障后勤不能只依赖空军运输。4月1日,毛主席以中央军委的名义向西南局发电报,要求他们“一面入藏,一面修路”,部队走到什么地方,就要把路修到什么地方,这样才能保证军队的后勤安全和进藏大业的万无一失。
图:朱德、贺龙、邓小平合影照拿着这封电报,邓小平再次找到贺龙:“贺老总,你看看,毛主席要让我们好好修路,不能只依靠飞机哦?”
贺龙看了毛主席的电报之后顿时会心一笑:“那我只好坚决贯彻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指示了。”
为了能够完成修路任务,贺老总立刻成立了一个“康藏公路筑路司令部”,调集手下的6个工兵团外加3个步兵团组成了浩浩荡荡的修路大队,除此之外,他还调遣了云南省军区部队和民工约1.7万余人迅速赶赴大理抢修前往中甸(今香格里拉)的公路,以方便部署在云南的进藏部队能够同步跟进。
图:率领18军一边作战一边修筑川藏公路的张国华将军在贺老总的英明领导之下,年10月,18军部队已经能够从四川甘孜陆续开往位于金沙江东岸的巴塘附近,而与此同时,配合18军部队的云南省军区部队和青海军区骑兵支队,也先后到达玉树、贡山,至此,人民解放军已经从东、南、北三个方面迫近西藏的门户昌都,对藏军地方部队形成了包围态势。
图:格达活佛与18军干部在一起然而,西藏地方政府却冥顽不化,他们不仅阴谋利用外国特务毒死了准备前往拉萨谈判的格达活佛,还将利用外国先进武器武装起来的七个代本,与昌都地方三个代本的部分军队联合起来,部署到位于昌都附近,企图阻止人民解放军解放西藏。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打击西藏地方上层之中所存在的民族分裂主义者,贺龙、刘伯承、邓小平等西南军区领导决心发动昌都战役。
图:人民解放军正在向昌都发起进攻10月6日,18军部队按照预先作战计划向昌都藏军发动猛烈进攻,在战斗之中,部分藏军溃败,昌都总督阿沛·阿旺晋美宣布起义,命令自己手下4个代本的藏军放下武器,欢迎解放军进入昌都。在人民解放军强大的武力威慑之下,西藏地方政府终于在年2月派遣代表进入北京谈判,经过二十多天的艰苦努力之后,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签订了《关于和平解决西藏办法的协议》。
穰明德向贺龙打包票:“年底要是汽车到不了拉萨,我提头见您!”
西藏和平解放之后,交通运输困难依然牢牢困扰着这个封闭而落后的地区,只有把公路修好,才能将西藏和祖国内地牢牢联系在一起,帮助西藏人民迅速摆脱贫穷落后的局面。西藏和平解放不久之后,毛主席又给贺龙题词:“要帮助兄弟民族,不怕困难,努力修路。”因此,修筑康藏公路这一难题又摆在了贺龙这个西南军区司令员的面前。
图:贺龙旧照在当时,新中国百废待兴,不要说新中国,翻一翻世界修路历史,在平均海拔四五千米的土地上修路,也是罕有记载。对此贺龙当然心知肚明,但在年夏天,贺龙在重庆召开康藏公路筑路会议时,他却向大家说:“修筑康藏公路,难度极大,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我们解放了西藏,就要帮助西藏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但如果没有公路,西藏地区很难进行经济建设。所以,康藏公路不仅要坚决彻底地修下去,并且还要在年底通车!”
贺龙从不说大话、夸海口,因为他有着坚定的决心:不管有多么大的困难,我们都要把路修好,并且只用4年的时间。
为了兑现这个承诺,在这次筑路会议结束之后,贺龙就组建成了康藏公路筑路司令部,任命陈明义、穰明德为司令员、政治委员,他们之前一个是18军的后方司令员,另一个是西南军政委员会的交通部长,对康藏公路的情况非常熟悉。
图:同官兵一起修筑川藏公路的穰明德将军从年秋季开始,西南军区就先后派出了6支探路部队,在青藏高原和四川盆地交界处的峡谷、雪山之中勘探了0多公里,详细地探查了沿途的地形地貌。年秋,康藏公路筑路司令部根据勘察报告,画出了两条比较合理的路线:北线,是从昌都经过丁青、索县、旁多前往拉萨,这里沿途多是农业区域,路途平坦,但困难在于沿途缺乏建筑材料,并且冬季大雪峰山会拖延建设时间;南线则是从昌都经过波密、林芝抵达拉萨,但这条路线上地质条件复杂,沿途要经过原始森林、怒江等地区,发生山体滑坡、泥石流的危险极大。
对于选择哪一条路线,工程技术人员争论很大,即使穰明德、陈明义等领导们也下不了决心,最后只好找贺龙拍板。
在贺老总的办公室里,穰明德打开一份20万:1的西藏地图,为贺老总详细地介绍了康藏公路南、北二线修筑的优点和缺点。贺龙仔细地听着两人的汇报,脑海之中不断比较着。最终,他拿起放在地图旁边的红色铅笔,果断指向了南线,他对穰明德说:“我们的公路还是走南线比较好,因为这里物产比较丰富,修路的时候能够就地取到木材和石料,并且附近还有农田和果园能够保障筑路部队的日常生活需要。”
图:年,康藏公路修建司令部政委穰明德率领技术人员勘察线路看到穰明德的眼光似乎在怒江附近不断闪烁着,贺龙似乎知道他内心之中在想什么,于是他拍了拍穰明德的肩膀说:“我知道,康藏公路的修建,要经过怒江天险,还有滑坡、泥石流……但这些危险,能够挡得住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建设步伐吗?至于北线的话,将来我们也一定会修成,因为未来的青藏高原,要建设成为四通八达的公路网络啊!”
穰明德听到贺龙做好决定之后,他顿时将地图卷了起来,然后高声报告道:“贺老总,到时候你就等着听我们通车的捷报吧!要是年底汽车开不到拉萨,我就提头来见您!”贺龙听后顿时放声大笑:“好啊,好!到时候,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庆功酒了!”
就这样,通往“世界屋脊”的第一条公路的方向就被最终确定下来,年11月22日,贺龙向毛主席、中央军委提交了一份关于康藏公路建设的报告,在这份报告之中,他详细阐述了南北两线修建的利弊,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首先从南线修路比较好。”这一提议先后得到了毛主席、邓小平同志的同意。
图:年,川藏公路巴河桥梁架通后的欢呼场面。然而,修建康藏公路又何尝容易。在海拔米以上的高原环境之中,筑路部队们既要和气候寒冷、紫外线强烈的自然环境作抗争,又要进行长期高强度的体力劳动,生活自然十分艰苦。为了保障筑路部队的有着充足的后勤保障,贺龙专门嘱咐后勤部门说:“你们一定要千方百计保障战士们在高原筑路时期的营养。”
为了亲自落实这项工作,贺龙派出三个工作组深入康藏公路一线部队,对部队的伙食问题展开调查研究。随后,贺龙亲自制定了筑路部队的每日伙食营养标准:“筑路部队每日供给猪肉4两、粮食26两(旧制16两为一斤)、茶叶一钱五、蛋粉五钱……必须保证向部队供给实体物品,不得折算现金。”
图:年的贺龙除此之外,贺龙还几次向西南局和中央军委打报告,要求自己亲自去一线看望修建康藏公路的工人,但报告递上去之后,毛主席、周总理考虑到贺龙身体患有高血压,不适合在高原地区活动,因此最终没有批准他的申请,这也成为了贺龙元帅心中的一大憾事。
除了保障筑路部队的物质生活条件,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贺龙心中也很清楚,要想让部队保持高昂的热情,还应该充分丰富他们的精神文化生活。作为西南军区司令员,他多次下令让西南军区文工团前往筑路工地为战士们进行演出活动,经常一去就是半年的时间,他们的到来为战士们带去了欢声笑语和饱满昂扬的斗志;除此之外,贺龙还派遣了一大批优秀的文艺人员深入一线筑路部队,搜集了一大批感人至深的优秀剧本、歌曲和故事,比如《英雄们战胜了大渡河》《歌唱二郎山》等等,都是贺龙亲自组织创作和传播的,这些振奋人心的文艺作品给筑路部队带来了无比坚定的勇气和信心。
图:年12月25日,康藏公路和青藏公路同时通车拉萨年末,康藏公路终于按照贺龙之前预计好的时间全线通车了。这位为康藏公路付出了巨大心血的元帅顿时激动地彻夜难眠,心潮澎湃,他的心中在想,穰明德等人终于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在年底之前就将汽车开到了拉萨。此时在北京工作的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半夜起来坐在自己的办公桌面前奋笔疾书,留下了这样一段总结康藏公路的话语:
“如此奇葩雄伟、艰巨伟大的工程,在中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都是罕见的。从此之后,祖国大陆终于能够同西藏地区紧密地联系起来,再也不曾分离。”